昨日上午9：50，慈溪市人民法院審判庭外，一個小男孩眉頭緊鎖，幾次爬到審判庭的門縫上朝里看，被母親趕了下來。

旁邊一個比他年紀還小的女孩，笑嘻嘻地拉他說，哥哥一起玩。

男孩子火了，一巴掌抽在妹妹臉上，妹妹哭了。

小女孩不知道，在庭內(nèi)接受審判的，就是她半年多沒見的父親咸某，慈溪市龍山鎮(zhèn)15歲少女被害案的嫌兇(本報7月7日曾作報道)。今年7月1日，15歲女孩芊芊到慈溪看父母，凌晨3點下錯站，被咸某實施搶劫、強奸并遭殺害。昨天，該案由寧波市中級人民法院開庭審理。

在庭外兩個多小時的等待中，被告和原告雙方親屬，彼此沒有對望過一眼、沒有交流過一句話。

女兒4歲做飯帶弟弟

我從來沒有表揚她

現(xiàn)在成了最大的遺憾

在殯儀館向孩子遺體告別的時候，梁老師哭了。

梁老師是芊芊以前的班主任，千里迢迢從四川趕到慈溪。

芊芊爸爸石先生說，10月27日，是芊芊的生日。

今年的10月27日，也就是在芊芊走了三個月后，她的老師和同學在網(wǎng)上為她過了一個“特殊”的生日，同學們留言：芊芊，我們太想念你了。

昨天，芊芊的父母帶著親友來聽庭審，被告知除了他倆之外的原告親屬、被告親屬均不允許旁聽。

庭審結(jié)束，孩子母親朱女士走了出來。

“孩子活了15年，和我們在一起相處的日子不到5年!”她掰著指頭，眼睛里閃著淚光。

“她四歲那年，我老公到慈溪打工了。我在老家每天一早趕鴨子上山，天黑才回家。芊芊總是把晚飯做好，抱著兩個弟弟在哄。

“后來我到慈溪和老公一起打工。三個孩子扔給老人。五年前，我們開了一家養(yǎng)豬場。逢年過節(jié)都很忙，只能是芊芊來慈溪看我們。別的孩子放暑假是出去玩，芊芊是來慈溪給養(yǎng)豬場搭把手。喂豬、搬飼料、打掃豬圈，這些大人才能干的事情，她都做。

“鄰居看了很生氣，說我和老公怎么能讓小姑娘做這些臟活。

“女兒說，叔叔放心，這活不累的。我在課桌前坐久了，來這里活動活動，剛好?！?/p>

朱女士眼圈紅了：“我最大的憾事，是欠女兒一個表揚?！?/p>

“從小學開始，一直到今年考高中，孩子成績一直數(shù)一數(shù)二。但我和老公從來沒表揚過孩子一句。

“每次成績出來，孩子拿了第一，很高興地打電話給我們。我們就一句話‘你要繼續(xù)努力’，孩子說‘我知道了’。

“我們不是不想表揚孩子，是怕她驕傲。從小到大，我們沒有表揚過她，現(xiàn)在想來，我腸子都悔青了。

“今年中考，孩子的成績照舊是全班第一。我們那兒的兩所重點中學：瀘州二中和江安中學，同時為芊芊發(fā)來了錄取通知書。

“孩子把消息告訴我們。我們同樣沒有表揚她，為了獎勵她，本來明年才準她來慈溪，今年破例來一次。孩子知道后很開心。

“沒想到，這是孩子最后一次來看我們。我和老公，永遠失去了表揚她的機會!”

向獨行女孩下手

咸某已經(jīng)不是第一次

咸于梁家兄弟四個，用老大咸于梁的話說，老四咸某“平常很老實，只知道埋頭過日子!”“小學畢業(yè)，沒什么文化”。

開庭當天，咸于梁和二弟帶著一幫親友，連夜從江蘇東海趕到慈溪。

咸某的二哥說，老四一個人在慈溪干活，弟媳在老家?guī)蓚€孩子。不久前，老四還給家里蓋了新房子，背了四五萬元的債，但好像對日子還挺有信心的。怎么就突然殺了人?

“會不會留條命?”這是他們庭外討論得最多的一句話。

因涉及未成年人隱私，不允許聽庭，咸某的妻子張霞和一對兒女，也只好守在審判庭門外，咸某兒子15歲，女兒10歲。

在兩個小時的庭審中，張霞幾乎保持了一個姿勢：耳朵緊貼在審判庭的大門門縫上，唯恐漏掉里面?zhèn)鞒龅拿恳粋€字。

浙江省寧波市人民檢察院公訴人對案件進行公訴：

2012年7月1日凌晨3時許，被告人咸某在慈溪市龍山鎮(zhèn)頭場村長邱線道路改建工程工地，見被害人獨自途經(jīng)中橫線公路，頓生歹意。被告人咸某沖上前，從被害人背后掐、扼住其頸部，將其拖至公路南側(cè)，劫得被害人天語W619移動電話機一部(實際價值人民幣480元)，并強行與被害人發(fā)生性關(guān)系。被告人咸某因恐罪行敗露，將被害人拖至附近水溝用淤泥掩埋，致使被害人被掐、扼頸部及淤泥阻塞呼吸道致機械性窒息死亡。

讓張霞意外的是，這不是丈夫第一次作案：

公訴人繼續(xù)宣讀公訴書——

2012年5月12日晚9時許。被告人咸某見被害人楊某獨自經(jīng)過慈溪市龍山鎮(zhèn)頭場村三北加油站西側(cè)馬路，頓生搶劫歹念。經(jīng)過尾隨，被告人咸某沖上前從楊某背后勒住其頸部，將其勒倒在地，劫得楊某仿蘋果TCF84S移動電話機1部(實際價值人民幣300元)，后逃離現(xiàn)場。

也就是說，從5月12日到7月1日，丈夫從第一次搶劫到第二次殺人，只用了短短一個多月時間。

咸某庭上說“只求一死”

雙方親屬說了同一句話：

這個家沒希望了”

“工資太低，壓力很大!”咸某在庭上說。

對于5月12日的那次搶劫，他說，因為看對方是個小姑娘，拿的手機很像“蘋果”，聽說很值錢。他下意識地轉(zhuǎn)過身，將女孩撲倒，一把搶過了手機，迅速跑掉。

他把手機藏了幾天，沒有警察找來。

他拿出手機偷偷給別人看，別人說，是“山寨貨”，讓他很失望。

咸某認為，沒警察上門意味著沒人報警，所以找單身女孩下手不會有事情。

7月1日凌晨，咸某負責守后半夜。凌晨3點，他在工地四周巡夜，到了中橫線公路旁邊。

十五歲的芊芊路過這里，一邊走一邊在和家里人打電話，他悄悄地跟了上去……

對所有指控，咸某均供認不諱，庭審的最后陳述中，他說：“我是一個老實人，活在世上覺得沒意思，我只求一死!”

針對被告人所犯的罪行，公訴人陳述了意見——

被告人咸某以非法占有為目的，以暴力方法搶劫他人財物;以暴力手段強奸婦女;故意非法剝奪他人生命，其行為分別觸犯了《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》第二百六十三條、第二百三十六條、第二百三十二條，犯罪事實清楚，證據(jù)確實充分，應當以搶劫罪、強奸罪、故意殺人罪追究其刑事責任。

庭審中，芊芊的家長提出刑事附帶民事訴訟，請求——

一、請依法嚴懲被告人咸某的犯罪行為，立即執(zhí)行死刑;

二、判令被告人賠償兩原告人770234元。

原告律師出具了一張賠償清單：

一、死亡賠償金：34058元/年×20年=681160元

二、喪葬費：3179元/月×6月=19074元

三、精神撫慰金50000元

四、為辦理喪葬事宜支出的工費、交通費、住宿費：20000元

上述合計：人民幣770234元。

法庭當庭未做出判決。

咸某的幾個工友說，咸某沒技術(shù)，在慈溪龍山鎮(zhèn)的長邱線改造工程里做的活，是白天做小工，晚上管工地，工資每月2000元左右。

咸某的一個親戚嘆息說：“家里上有老下有小，一旦判死刑，這個家就沒希望了?！?/p>

咸某的大哥咸于梁，眼神里流露出失望：“由他判去!”

芊芊的父母說，和孩子的命比，錢已經(jīng)不重要了，“芊芊已經(jīng)走了，我們這個家沒希望了!最后一個愿望，只求兇手一死，給我女兒一個交待?！焙贾菥W(wǎng)程瀟龍